時鐘指向下午五點二十五分。這是一天中我最輕松的時刻，辛勤工作了一天的我，這時終於可放下心頭的重負，准備洗手下班，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了。走廊那頭忽然傳來值班護士的聲音：“漆醫生，慢走！急診科剛轉進來一個重病號。”工作便是無聲的命令。我重新穿上白大褂，直奔新病人的床位。
原來這個新病號我認識，是我家老鄰居趙伯。趙伯年近七旬，卻鶴發童顏，童心未泯。他酷愛攝影，性格開朗，對自己的健康向來很有信心。發現高血壓4年多了，也沒認真吃過藥，感到頭昏時，經常是服用“羅布麻片”或“尼群地平片”敷衍一下，使得血壓常在160-180/100-110毫米汞柱之間“潮起潮落”。而且有個不好的習慣，喜嚼槟榔，每次非吃到頭暈、面赤、出汗、心慌方才善罷甘休。這不，家人說這次入院又是槟榔惹的禍。“老趙住急診留觀室已經兩天了，”趙伯母向我介紹了發病經過，“兩天前的中午，午飯後老趙吃了三顆槟榔。約莫2小時後突然頭痛、頭昏、干嘔，心慌，並出了很多冷汗，接著嘔了一些中午吃的東西，還拉了幾次稀便。我馬上把他送到急診室，血壓好高，190/110，醫生給他輸了幾瓶液，吃了些降壓藥，還做了頭部CT，也沒發現問題。漆醫生，你看老趙是不是食物中毒了？”“他有沒有吃隔夜或未加熱的剩飯菜？和他一起進餐的人都同樣表現嗎？槟榔是正規廠家生產的嗎？”“沒有。中午我和他一起吃飯，我沒有事。他平常也吃這種槟榔，從沒出過問題。”“現在他有哪些不舒服？”“既不吐，也不瀉了。目前就是不敢抬頭，不敢睜眼，頭暈得厲害。腦袋動一下覺得整個屋子都在晃，走路也有些歪歪倒倒，需要人扶。”怪不得平日健談的趙伯此時沉默不語，緊閉雙目蜷在床上，原來此刻的他正忍受著嚴重眩暈的困擾呢！
我仔細地為趙伯做了體查：血壓180/100毫米汞柱；心率60次/分，節律整齊；睜眼閉眼自如，無單側鼻唇溝變淺，伸舌居中，嘴角無歪斜，發音清楚，視物無雙影；雙側肢體活動自如，肌力及肌張力對稱、正常。我試著要趙伯轉動一下脖子，他說扭頭時眩暈更嚴重些。“難道是頸椎疾患壓迫腦血管所致？”很快地，頸椎片結果出來了，證實了我的診斷。趙伯的確有頸椎骨質增生，椎間隙變窄等頸椎病改變，但頸椎病是慢性病，而這次發病非常突然，起病很急，且有嚴重眩暈，是否還存在腦部的血管病變？既然頭部CT正常，那絕不可能是腦出血，而24小時內發生的腦梗塞或特殊位置的病變CT卻無法顯示。於是我為趙伯申請了顱部核磁共振掃描，特別要求細掃腦干、橋腦和小腦部位。結果回報：右側小腦半球及小腦蚓部腦梗塞灶。至此，病情水落石出，趙伯這次不是普通的頭昏，他已出現了高血壓的嚴重並發症——小腦梗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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